杭州看宝贝：灯下看剑

　　灯下看剑

　　宝贝：剑

　　宝贝在哪里：浙江省博物馆

　　越王剑回归故里的话题鼓噪一时,现在这把宝剑静静地躺在浙江省博物馆的库房里,有机会见到它不免多看几眼。

　　距今２４００多年了,在宁静而优美的灯光下,宝剑依然光亮湛然,寒气逼人。“一条古时水,向我手里流”,曾经是动静之间的恍惚,曾经是闪电一般的速度,曾经是 浪漫奇诡的灿烂,这一刻,让人回望古典时代“梦回鼓角营”,那壮阔寂寞的生活图景,让人想像“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那出手如风、飘然而去的纯净的美。

　　兵器谱上,剑为至尊,名剑又多产于吴越。《考工记》所谓“吴、粤(越)之金、锡,此材料之美者也”,材料是一个因素,吴、越的冶炼技术也远远超过中原诸国。我们不知是谁造了那些编钟、巨鼎,但我们却清楚地记得干将、莫邪,宝剑超越了物质和技术的极限,铜与锡在烈火中炼成明如秋水、削金断玉的利器,完全是一种偶然,这是神秘、孤独、焦虑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最有经验的工匠也只能将成败托于命运,一剑就是一种造化。独一无二,不可复制,传说中的“干将”、“莫邪”宝剑,成了沉静而热烈、孤独而高贵的富有传奇色彩的神物。铸剑如写诗,工匠如诗人。

　　宝剑不仅属于将相君王和侠客,还属于诗人。仅在唐代,李白在《侠客行》中写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红楼梦》中最惊心动魄的爱情悲剧也许不是宝黛的生离死别,而是尤三姐当着柳湘莲的横剑一刎。柳湘莲有一股英雄侠气,孤独、飘泊,浪迹萍踪,尤三姐柳眉笼翠,檀口含丹,善良而富有激情。他们之间的信物是两痕秋水一般的“鸳鸯剑”,当柳湘莲斤斤计较于“东府里,除了那一对石狮子,还有什么是干净的”的时候,三姐拔剑以死表达她对男人和爱情的看法。这时,柳湘莲才嗫嚅出一句“原来这样标致人才,又这等刚烈！”在恍惚中,他用剑削去了头发,以此了断人间的烦恼。剑又是诡异、奇谲、凄美的爱情故事。

　　民国人赵汝珍在《古玩指南》中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古代社会不分上下均视剑为神物,即今日一般人之心理,仍俱此种观念。故于戏剧、绘画、著述上,凡神仙无不仗剑,大有不丈剑者不得为神仙之势,故剑仙小说尚仍风靡一世也。究竟何以至此,殊不可以理解,若谓完全出自迷信,何以历代信之未衰,何以刀也、戈也不视为神物？”我们如果把君王、侠客、诗人手中的剑只当为刀、枪之类的一般兵器,那么神圣高贵立刻就变成了笨拙粗俗了。

　　剑由人赋予了神功和诗性,便成为一种颇具深邃文化内涵的文物珍品。我国古剑的收藏历史悠久,早在南北朝时,就有陶宏景的《古今刀剑录》和江淹的《铜剑赞》,入明以来,不仅有李承勋的《名剑记》,众多古剑收藏的记载更屡见于各种典籍。藏家以为,看剑最宜灯下。在灯下,宝剑与时间奋勇相搏,在时间的瀚海之中将那些沉没的细节打捞上来,使瞬间成为永恒。

　　1995年,杭州钢铁集团公司捐献给浙江省博物馆越王剑一把,该剑为一级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