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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春节滇西行记

第二天,27日,6点起来

[日期:2009-03-02] 来源:磨房  作者:沫鱼 [字体: ]
然后上去扎营睡觉。荨麻是不得不提的。前面我已经说了这里的石头、山崖、气候三条比浙江的渉溪路线难,还有一条就是这荨麻,全身都是白色的软刺,细得像毛,又长,速干裤、纱线手套根本挡不住,一碰就刺痛,只要走陆路,就经常遇到。晚上洗漱时被扎的部位火辣辣的,肿,严重的地方还会麻。那一天我是扎得最惨的,火辣辣的感觉让我一晚上睡不好,看来这东西杀伤力也是强——休息不好会影响到第二天的效率与灵敏。晚上入睡前,大川倒没说担心路走不了,他担心路要走好几天的话,食物不够,我说我带了“饲料”来了,我一个人带的就可以够两个人正常地吃两天,但是在野外很多人会没有胃口的,所以省省吃能吃很多天。大川说:知道走这种路,应该多买点压缩饼干。(他一路还嘲笑我带糯米糕)我摇摇头说:顿顿吃压缩饼干谁受得了?不过我知道其他人确实连饮食关都没有过,主要问题:一是可能会按正常作息时的三餐来准备数量,结果背负太重;二是只挑轻的好背的东西带,导致带的东西营养不均衡或很单调或自己也不爱吃,最典型的就是带来带去都是方便面加咸菜,或者干脆主食很少或没有,直接用零食来替代了;三是有些人胃口急剧减小或平时吃得也少但大运动量下吃得还是很少。我反复强调了一,但是二和三还是发生了,确实很不专业啊。大川和我聊到了吃,这是他最担心的,也是因为他没带多少吃的东西。已经躺下的我,放松了肌肉,却无法放松心情。我不知道vivi是否已经怯阵,我不知道咖啡和F是否还在讨论着不该来这里。咖啡没有找到期望中的人、事、物(景),她在头几天就发现了这一点,而且差不多几乎一样都没找到,但是有部分是不得不触碰的社会的真实。咖啡要比我过去认识的更单纯,也更感性;她的个人能力相对而言是很强的,希望这个优点不要给她自己或别人带来额外的困扰,至少我应该以更平常的心态来看待这个女孩。我后来对大川说,我从不、尽量不,对人、事、物(景)预设什么期望,只去发现,只去应对。但我自己同样也是一座在积累压力的火山,只是压着的是另一些东西。

  第二天,27日,6点起来,天全黑。睡觉时长是够的。先是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大川的mp4(i-pod?)在冲锋衣的夹层里取不出来了,问题是它是怎么进去的?两个人搞了15分钟,没头绪,只能放弃研究。
  本来想着天亮就上包的,不过女士们7:00才起来吃现成。就这点,也显得很没有专业精神。我在小学的时候,老师经常会这么教育不教作业的孩子:“作业是为我做的吗?”不是吧?所以只能说我带的线勾不起大家的激情,当然有些情节会被当时想回去的人在事后收藏起来以供怀念,也可能后怕或后悔到不敢去想,但那也是后来的事,反正至少当时没有激情。肯定有人一路上就等着我说这句话:“已经走不了了,我们回去吧!”这是不是真的?这个声音,似乎从大家一张张凝固的脸中飘出来,似有若无地萦绕着我,这一直让我思想近乎分裂。
  vivi似乎休息的不好,据说感冒了,而且在无人的野外过夜可能也是她的第一次。小驴更紧密地呵护着vivi,差不多到了抬腿必执手的地步,我知道,小驴的心理已经起了变化,他已经不想再遭遇挫折了。后来的交流中,我知道他是担心任何新的挫折可能会给vivi带来不测。我想:vivi越是表现得勇敢坚强,小驴越是觉得无法说服vivi放弃。小驴也处在两难中,小驴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和我很像。

  大川继续一路打头,用他的话说:他只想着尽快把它走完。大川是队伍中的长者,他还是比较关注现实的、会积极地去应对现实。到云南之前,我对咖啡说,大川是个走起来很有劲头的人。虽然他一开始反对走溪路,也一直都回避探路,但他确实经常走在队伍的前面,他总是想着目标,经常谈论目标,他的愿望是完成它。他执著。但与其说这是他的性格,不如说这是他的人生经验,以及由此带来的成熟。我很欣赏也很感激出发前河边寨那一晚他说过的话:既然选择去做,就一定要把它做好(大意如此)。他是个愿意投入的人,后面的交流更展示了他在各方面的性格和态度,如果把阅历带来的心理结构层层拨去,还原到原初,大川还是属于那种相对纯真的人。那是后话。
  梯田范围的尽头又是一处巨大的跌水,极像浑水白龙潭的出口,只是这里,水从左侧涌出,而石墙在右侧。石墙与山崖间的石缝非常狭窄,放了一段巨大的木头算是梯子,但是窄得胖子都不能通过,别说背包了。大背包都是我在底下用头顶,加上大川在上面拉,咖啡在一侧帮忙,才搞定。上去之后站在石墙顶上,回望来路在深深的脚下,而远山的山头似乎离自己更近了,顿生一种成就感。早晨的阳光曚曚昽昽地在头顶的天空布起大网,我们要拍照。也是预感到前程不一定有机会在这无人的丙贡溪谷中留下6人合影,我要求拍全体合影。不幸那预感成了事实。

  再往前,溪流朝左(西)出现了90°大拐弯,拐弯之处是深潭和两侧的岩壁,而深潭再往上游不远能看到规模不大不小的球石群和跌水,那个位置两侧同样是岩壁,溪谷在这段两侧都很陡,就像一个U型水槽,不像人能走的样子。所以必须找路绕过深潭和跌水群。事后我分析地图,确定这里应该是丙贡溪对高黎贡山支脉最深的一处切割(之所以选择丙贡溪,就是因为高黎贡山的其他溪流都是顺山谷流动,很少有垂直切割,难度就少了很多),但是如果过了这里,前面就是宽谷,路会慢慢好起来。虽然还有几处垂直切割,但前方的谷都不会再有那么深。
  我们先是从左侧尝试着在岩壁上面找路,但湿滑的苔藓和几根靠不住的细草后面,还是岩壁,而且湿滑,最后一段是F探路的。退回后从右侧找路(右侧有芭蕉树,芭蕉树是喜阳喜湿植物,会出现在原始林被砍伐后的空地上,有芭蕉树往往就有人迹),结果发现了期待中的非常强烈的人走的痕迹,显然是频繁地走,频度应该和前一天走过的陆路相似。但是非常陡,而且在一处垂直的岩壁和一处流水斜岩壁处,路不知所踪,那流水斜岩壁,其实是有一条支流留过,岩壁的角度大概45°吧。先是咖啡重装走到垂直岩壁之下,没路退回时,由于脚下土石松散斜坡又陡,没站稳一下靠在一棵芭蕉树上,居然把芭蕉树撞断,所有人都被这幕吓坏了,大川又一次喊到丢包。如果滚下来,下面F等人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那个位置要想接住这么重的人和包,也没法用力,踩点就那么几个,都是很陡地方的几个土窝。几分钟后芭蕉树彻底倒下。也许是咖啡惊魂未定,也许是也没有更好的落脚点,咖啡在那个危险的位置呆了很久。然后就只能走貌似可行但更危险的流水斜岩壁。岩壁所有的岩点都分布在右上部位,而且以不容易吃力的斜岩点居多,都有水流的密集冲击。岩壁只有一米见方,但下面是一处滴水瀑(但水量比茶山的东西滴水大多了),人若下去,就是20米落体,就算包下去,估计也废了,而且之下是深潭的边缘,就算去拣包,可能也得游过去。但是对面似乎比较开阔,而且有大树,有大树就有深土,可能是我们的出路所在。在我的请求下,小驴冒险轻装爬过流水斜岩(我先答应以后再也不叫他做类似的探路工作),但是反馈还是没路而且很陡,当小驴在上面探路时,会有碎石从我们的头顶滚落。我说走对面坡上有树的地方看有没有可能是路,小驴说就算那是条路,我也不让你们走,太危险了,而且底下没有保护,失足就是坠崖。我想亲自再试试,想着如果要走,包也只能背过去,所以我打算试试背包过岩壁(其实这样的想法很荒唐,探路时不该重装),结果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关键的岩点,只得作罢。让小驴退回,全队下撤到主溪边上。
  这一段遭遇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也是放牛老汉没有提到的,至今也是一个迷。原先都以为最难过的已经在昨天走掉了。加上探路的失利、咖啡的惊险、小驴的反馈,整个队伍前所未有地绝望。但是事后和小练地的村民说起过这个大拐弯的方法,他们说:左边崖壁他们很难走,我们不能走;路在右边。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我们看到的地方。现在想来,我,也是我们,犯了两个错误:一是咖啡探路时不该重装,我前面也提过,危险的探路,都不该重装;二是F、小驴探路时不该一人,应该两人结组,这点我前面也提过,也应成为重要的原则,不但为有个保护,还是心理上的支持,因为一个人去面对极危险又完全陌生的环境时,恐惧感会放大,可能也变成不可能了,如果我是一个人第一次突然走进这条溪谷,可能在第一处难点就会放弃了。这是高黎贡山带给我们的财富,越想省事就越费事。

  这种情况下,只能再从下游一点的地方找路——我看到了芭蕉树和还可能一走的斜坡。我说我们先回到拍合影的地方。往回走的路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大家的动作变得非常得慢、拖沓、迟疑、观望。他们是不是心里又在等我说那句话——“我们回去吧!”我回头远远地冲他们喊到:“我们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呢!”这个时候我身边没有人。大川在远处听到后,重复道:“穷途末路!?”然后笑道:“呵呵!”我觉得那是苦笑吧。这是一支已经崩溃的队伍,他们已经绝望,不想再去争取新的希望了。虽然我们只在无人区里走了一天加小半,到那时为止,真正在路上的时间才区区10个小时左右,但这群走过多次重装2日自虐、重装3日自虐的人,已经彻底疲惫。虽然那时我们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或威胁或损失,但从心理上,已经彻底投降了。这群在浙江山水玩得溜转的驴子,这群在宁波80年前后这代人中最有经验最有能力最能代表宁波非商业驴行水平的一部分驴子,在这个溪谷里充分暴露了心理的脆弱与稚嫩。当然,有人可能本来就排斥驴子这样的称呼,愿意接受背包客这样的称呼。为何敢当背包客就不敢当驴?在浙江的行为确实配得上驴,那,是驴了就要有驴的尊严和驴的追求,走走更难的高黎贡山,很正常啊。如果没有接近大自然方面的追求,在浙江的行为就要另找原因解释了,或者是为了锻炼身体为主,或者以交友为主,或者以摄影为主,或者是以吃喝为主,或者是以追随当下的热线为主,或者是猎奇为主,或者是以征服后的炫耀为主。如果是为了接近大自然探索未知挑战自我为目的,那么不断追求最终肯定是要上升到高黎贡山丙贡溪谷这样的难度,即使不在这里出现,也会去别处找类似的难度吧。如果是这样的目的,即使不愿自称是驴,做的也是驴事。很多老人后来不做驴事了,可能是因为牵挂或因为伤病,然后就只能在我前面列举的里面寻找新的追求。那么现在这群人顷刻之间都老化了?还是他们原来就没想清楚自己真正追求的东西?
  在最后的一个小时里什么都没有变,只有大家的想法变了。别人绝望了,崩溃了,心里可能抱怨着不该来这鬼地方,就坐等我下回撤令了。如果要争取新的希望,我只能靠我自己一个人了。我就沿着有芭蕉的斜坡往上走,背着我的包。我当时的想法是,从这个位置试着找绕过大拐弯的陆路,如果没有,就试着继续上山,因为溪路走不通就走山路也是原来的计划,我们若选择走山路穿越的备选方案,总体上,一切并没有超出预期,仍在计划之内。
  这斜坡是疏松的碎石泥土斜坡,坡度基本都在45°-70°,下段是密密麻麻的荨麻。坡很陡,荨麻也高大,以致于上面一株荨麻会碰到我的脸和耳朵。但我为了尽快给下面的人一个反馈,我懒得打草,直接从荨麻丛中强行冲过,左半边脸以及鼻子饱尝了荨麻刺。过了荨麻地之后,上面的坡更陡了,我想找地方停下来坐都不可能——因为背转身腿一弯,背包就顶住上面的坡面,屁股根本就着不了地,反而可能被背包反弹而站立不稳。见上面有块岩石相对方整,一开始让我以为是旧屋棚,那里树也多起来,于是一直往上走,内心也是希望那里能看到什么人迹。到了以后发现完全是自然状态,但有大石头有树就可以倚靠,于是终于下包坐下,并向坡底的同志吹哨,表示可以跟进。当然,绕大拐弯的路是没有找到,但是上山却变得越来越可能,我担心如果我真爬到山头再联系他们可能也听不到了,所以当我有超过5成的把握的时候,我就吹哨示意(这时,我也想到了放牛老汉提到这个山头上有路回到小练地,只是不知道这样上山能否切到那条路上)。但等了半天只上来F和咖啡,包还没背上来,原来是想劝我下山后沿昨天的原路返回。我说了我的想法,我还提到我们一切都在计划中,情况并不严重也没有穷途末路,如果让我担保的话,就让我把剩下大约1/3的路探完再给大家一个准信。后来小驴也上来了,说了他的计划,他要把vivi沿原路带回去。我说了:“山上很可能有路,上了山离小练地就很近了,比到河边寨近得多,而且原路很危险,倒走更危险,还是两人。但是山上有路我不敢保证,得探过。”小驴说:“山上有路不能保证,那我们还是走原路,我有把握,能过的。”最后,我们还是接受各走各路的现实,我说:“那你们先走。如果山上没找到路,我们随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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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页:引子 第2页:第一幕:肉体,可以自由地面对阳光,却不再愿意坦然地面对目光
第3页: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北段全景GE图(16.20km高空俯视,白色是积雪) 第4页:2009年1月26日,正月初一,早上
第5页:第二天,27日,6点起来 第6页:最后1/3的路基本都在65°-85
第7页:在另一个战场 第8页:进了玉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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