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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导演刘畅与同伴三个月横穿亚欧大陆

[日期:2012-10-16]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作者: [字体: ]
  30岁时,纪录片导演刘畅与同伴用招手搭车的方式,三个月横穿亚欧大陆

 

  钱梦妮

 

  见到刘畅时,他刚从贡嘎雪山拍完片子回到北京,红黑的肤色印证着雪山烈日的火辣。"看我这火气,还有这被晒的。"他摸着唇边冒出来的痘痘,自然而然地聊起此次登山经历。

 

  "第一批小分队已经在登顶路上了,我们两分钟之内就要紧跟着出发,这时候突然从山顶泛起一阵迷雾——从头到尾估计也就15秒。"刘畅解释,"迷雾"就是雪崩。雪崩通常先有气浪,接着是无害的雪泡,再就是铺天盖地的石子与冰块。大部分丧生于雪崩的人,都是因为受高速坠落的石子与冰块的袭击,就像被无数子弹击中。

 

  站在大本营的刘畅眼见一起喝酒爬山的同伴就这样被雪崩淹没,当场愣住了。万幸的是,队员们上方恰好有个山坳,替他们挡住了致命的石子、冰块。等死亡的迷雾散去,大家从惊险中逃生,几分钟之后又继续上路。

 

  谈到此劫,刘畅表面上有些轻描淡写,"只不过回来之后觉得,该认真做点事儿了。"这位38岁的纪录片导演,八年前选择了一种特殊的方式迎接自己的"而立之年":和同伴一起从北京搭顺风车去柏林,三个月横穿亚欧大陆。此番壮举被拍成纪录片在电视、网络中流行开来,引得年轻人的共鸣与艳羡。

 

  眼下刘畅正着手拍摄《八个声部》,讲述一个乐队环游中国的故事。之后,他将筹划"户外三部曲",拍摄三部讲述户外旅行者的故事片电影,希望把旅行者和他们的故事、经历、感受传递给城市里每一个渴望远行的人。

 

  感觉孤独才会旅行

 

  "旅行是最容易实现的梦想。"搭车去柏林的旅程让刘畅意识到,实现梦想并不难,只要你有勇气踏出第一步。

 

  2009年,拍摄户外纪录片和广告片出身的刘畅遇到了生活的瓶颈。在结束了一段婚姻之后,孑然一身的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同龄人,甚至以前带过的学生、小弟们都混得"人五人六",自己却仿佛一无所有。于是他开始重新思考人生,重新思考什么是"财富"。

 

  刚巧这时候,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而从大公司辞职的谷岳来找他,谈起这个计划,两人一拍即合。

 

  "其实我跟谷岳并不太熟。"刘畅坦言,"但旅伴之间最好别太了解,不要有太多利益关系。我们经常遇到两个女孩,走着走着就在路上分道扬镳了。反而两个男生、一男一女都比较容易进行。也许是因为懂得互相谦让和照顾吧。"

 

  一个大雨瓢泼的日子,两个男人从北京后海出发,一路向西,在各地寻求卡车司机、店铺老板的帮助,共搭车88次,历经1.6万多公里、13个国家,在100多天之后平安抵达象征着德国统一的柏林勃兰登堡门。

 

  "三个多月的旅程,我们接触到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在他们的车里、家里,看到不同人的人生。在新疆广袤的沙漠,石油卡车司机慷慨地搭每一位路人同行;在吉尔吉斯斯坦,我们吃到牧民热腾腾的马油大餐;乌兹别克斯坦沙漠船只墓地的守墓老人、里海边独臂豪饮的俄罗斯水手、罗马尼亚坚强的孤儿院志愿者......"刘畅躺在搭乘的卡车里读完了凯鲁亚克《在路上》,回来之后自己写了一本书来记录整个旅程中的感悟。

 

  刘畅从小就喜欢日本文化,尤其喜爱大岛渚电影作品中的孤独感。在孤独中寻找人生真谛,在他眼里既艰辛又充满美感。在旅途中,他们无时无刻不处于这种孤独感之中。没有认识的人,没有确定的路,没有预计的时间安排,所有的搭车、逗留,所有遇到的人都是随机的。这种不确定的漂泊状态与日常城市生活大相径庭。

 

  "坐五号线,每次都会选择最后一节车厢,等待从地面钻入地下的时刻。"刘畅在书里写道。生活在大城市的他,每天要和万千上班族一样在公司和家之间来回穿梭,不同的是他回家的时间往往是别人上班早高峰的时间。所以他更可以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冷眼旁观劳碌如蚂蚁的人们,思索人为何而活着。

 

  "旅行其实就是封闭生活的一个缺口。"他说。打破了别人设定的规则,发现生活并不只有那么几个人、那么点儿破事儿,发现世界还有许许多多的可能,这令旅行者的心胸更加开阔。

 

  打开生活的缺口

 

  "我小时候就喜欢画画,喜欢玩照相机。"刘畅回忆,他16岁时和爸爸一起从芝加哥到佛罗里达长途旅行,一路上拍各种照片,觉得摄影这种自己捕捉、自己创造的方式很有吸引力,"后来我发现,很多国际大导演在小时候也都喜欢画画和摄影。"

 

  虽然是玩笑话,但在这个男人眼中还是能看到某种认真的东西。

 

  汶川地震后,刘畅去四川拍摄。他在北川中学的废墟附近遇见一个拿着失踪孩子大头贴的女人。他想帮女人把大头贴带回北京,放大、加框再送回来,结果女人竟然愿意把手里唯一一张珍贵的照片交出来。这样的信任令刘畅感动不已。这之后,他和电视台合作,回到北川去拍摄了一部主题为《已经逝去的青春》的纪录片。

 

  后来,刘畅又带着他在废墟中找到的1200多张死于地震的孩子的照片和40多本日记回京,自掏腰包做了个展览。

 

  "你看,这都是我自己从大量的信息中挖掘到的真正打动我的东西。"自然,这些展品也打动了观众与参观者。刘畅说,"如果我规规矩矩地在去四川之前选好主题、选好地点、定好拍摄计划,那就根本不会有这一切,不会有北川中学孩子们的故事。"

 

  "生命这么短,如果玩的全是别人的经验,这多没劲。"刘畅揉了揉眼睛。

 

  这同他的旅行一样,从书本里看到的伊斯坦布尔、从新闻里听到的哈萨克斯坦,肯定不会有亲自背着包徒步丈量过的那样鲜活、那样具有打动人心的魅力。

 

  所有走过的国度里,刘畅最喜欢墨西哥,"那是个'穷乐'的国度!"在下加利福尼亚半岛的海边,他跟旅伴无意中闯进了一个私人聚会,所有人都在欢歌跳舞,酒水食物源源不断地送上来。后来,他们才从路人口中得知这竟然是场葬礼,死者的亲友正在欢度黄昏等待日落之时举行海葬。其中有个老头热情地把他们俩拉进海边家徒四壁的房子,刘畅注意到墙边堆着大量的废旧冲浪板。

 

  这段经历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从很多细节就能看得出,这位墨西哥老头是怎样的人。他的一天是这样度过,一年是这样度过,最后一辈子都会是这样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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